maple洛溪

边缘产粮人

【书弈】他比烟花寂寞

地点锁定奥地利👌

注:微狗崽,主书弈。

另外,祝大家新年快乐呀

————————————————————————————

        想来北国十年前第一次的飘雪的时候,书翁才刚刚离开奥地利,倒是一不留神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明明连空气中的凛冽都还夹杂着与那时相仿的土腥。

  “所以才是岁月不饶人啊。”晴明推门进来的时候碰巧看到书翁正盯着镜子出神,于是慢慢悠悠的说道,“倒是你,这么多年了,还是重度失眠吗。”

  “……老毛病了。”书翁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转身拿起搁在桌子上的乐谱递给晴明,“这是这次演奏要用的曲子,你先看看,有不对的我再改改。”

  晴明颔首一笑,接过乐谱时打趣一般的说了一句,“让我猜猜……兴许还有蒙蒂的查尔达斯舞曲?”

  “除此之外,还有萨拉萨蒂的吉普赛之歌。”书翁揉了揉太阳穴微微皱眉,“都不是些难度极大的曲子但十分考验演奏者的水平。我估计那些小家伙们……姑且算是小家伙们吧,毕竟都是音乐学院在校的学生,可能会觉得有些困难。”

  晴明低低的笑了两声,目光落在暗处的若有所思的说道,“别想蒙我,十年前你可从不失眠,”他目光锐利的插在书翁身上,一面说着一面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书翁的表情。“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话太多了,”书翁的眉头又是下意识一皱,“你有那个闲工夫关心我的私生活,倒不如把心思放到演奏训练上。”

   清明只是一个劲的笑没有说话,半晌才转过身去打开房门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有些事情……还是尽早走出来的好。”话音里带着一些其他的滋味,让人听上去很不舒服。“我说你是真的没必要纠结些过去的东西。” 

  书翁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眼眶微微泛红,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窗外的风一阵一阵的吹过,像是一曲唱不完的离殇。

  

  其实往后的很多年,书翁一直在想,如果一开始他不在下午六点的时候离开教室,不伸手帮他捡起掉出来的琴谱,那之后的一切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他还是那个音乐系的年轻博导,而弈还是那个钢琴系的优等生。他们会安安稳稳的走过这一生,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会有喜气洋洋的升学宴以及晚年的天伦之乐,然后在安静的走完余生。

  但是哪里来的如果呀,明明就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开始,所以它又怎么会有一个精心策划的结局。他们便在这场事故里流离失所,并且最终还是没能破镜重圆。

  他们都是这世俗的殉葬者。

 

  因为要带学生们演奏的缘故,所以书翁为了养足精神在睡前吃了些安眠的药物,结果一入梦就又能听见那些骂他是变态的咒骂声,推搡着要他认罪,威胁着他承认自己精神有问题。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连割伤都能感到痛觉一样,书翁嗤笑一声,一如从前一样笑问自己何罪之有,明明就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而那个人也刚刚好是个男人罢了。

  只是这话说出口时,他突然感觉那种不安感更加强烈了。胸腔里心脏激烈的跳动着,从一开始的快速有序到杂乱无章,直到痛感席卷全身。

  然后他就醒了,浑身无力大汗淋漓,如同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一般的呼出一口气。

  所以才不愿意睡得太沉,这样的梦十几年来断断续续,每一次都能把他折磨得精疲力尽。

  但索性演出还是很顺利,所以在结束的时候书翁被一群孩子们围着去了最近的酒店开庆功宴.

  “老师,你这么优秀,为什么不找一个和你同样优秀的女朋友呢?”学生趁着敬酒的功夫凑到他面前问道,“时不时因为老师眼光太高了所以找不到?”

  “老师老了,你们可比我优秀太多啦,”书翁拿着酒杯低低的笑着,“我每天光是应付讲座和你们这些毛头小子都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关心个人问题呦。”

  “但是老师,我们都觉得你肯定会喜欢过什么人,因为你根本就不像没谈过恋爱的愣头青!”学生们不依不饶的追问道,“老师,你是喜欢过一个人的对吧?对吧对吧?”

  书翁脑中突然就轰得炸开了,面前拿着酒杯开打听八卦的学生和记忆深处的那个身影重合,他甚至都能看到那人有些紧张的表情和攥的发白的手指,“老师,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我喜欢上一个人了,我应不应该告诉他?”

  他当时怎么说的?

  “……哦,说说看,老师帮你参考参考,是哪个小丫头那么幸运,能得到钢琴系才子的青睐。”

  “可是老师你可不是什么小丫头呀。”

  “什么?”

  “老师,我喜欢你。”

  在书翁往后的记忆里,再也没有哪个黄昏能像那天那样美得那么惊人。

  他那时有多庆幸他是这么幸运,眼前就好像炸开了烟花一般绚丽夺目,他只记得自己用微微颤抖的声音不确定的问道,“是怎样的喜欢?”

  “是你理解的那种喜欢。”弈笑着走近他,极为顺手的吧自己塞进了他的怀里,“老师,我知道你喜欢我。”

  “所以我才那么确定的告诉你,我是那么喜欢你。”

  

  “当然,我喜欢过一个人。”书翁几杯白酒下肚,脸上已经红成了一片,但他还是低低的回答着学生们的问题,“是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那你们能为什么要分开呢?”一个男生追问道,“是家里人不同意吗?还是什么呢?”

  对啊,为什么要分开呢?书翁觉得头疼得厉害,他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不是,是因为车祸。”

  “啊……对不起老师我我我我们真的不知道……对不起老师……”学生们压根就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答案,于是也开始慌忙的转移话题,只剩书翁一个人坐在哪儿不言不语,闷声不响的喝完了一瓶白酒,接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视线模糊的看向挤在面前的人群,一个不留神就发现似乎有一个人影就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眼神忧伤的望着他。书翁只觉得脑中轰得一蒙,心道这人怎么就和弈长得那么像呢?

  他此时的脑袋一片浆糊,耳边吵吵嚷嚷的也听不太真切,恍恍惚惚的听见有谁在说着什么话,一抬头就撞进就一双清澈的的眼睛里,里面印着他的模样倒是格外清晰。他被人伸手扶起的时候还能听见那人低低的嗔怪道怎么又弄得这么醉醺醺的,明明就不是个能喝的料。哎呦,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书翁眯着眼睛笑着回了一句彼此彼此,怎料旁边的人很是迷惑的嘟囔道莫名其妙时彻底才清醒过来,于是他及时发现这会儿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边一众学生忧心忡忡的望着他。

  晴明坐在不远处看向窗外,阳光稀稀疏疏的透过窗帘跳了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然后他回过头来对着刚刚醒来的书翁道,“喝不了就别喝这么多,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很能扛?”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书翁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刚刚大天狗打电话过来说妖狐回来了,今晚一起去吃饭。”言间他顿了顿,“当然……你要是不想去也行。”

  晴明到底还是想到了书翁的情况。怎料这人笑了笑,“妖狐也是不够意思啊,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回来给兄弟几个说一声呢?”

  “……啊,倒也不是不想打吧我感觉,毕竟他家那口子是什么飞醋都要吃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晴明似乎还在叨叨絮絮的说着什么,可书翁后面的话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他忽然记起来上次调侃妖狐的时候他和弈都还在,大天狗顶着一张扑克脸被妖狐牵着站在一边,面色微红的听着妖狐兴奋的说着他们的婚礼计划,那时连四周的空气都是活跃的。

  对啊,是那时活跃的空气。书翁就怔住了,他盯着晴明半晌没动静,似乎过了好久才回了一句嗯便也没了下文。晴明也不勉强他,一群学生被他三两句话就给打发回家,书翁看着他站在门口同人笑着寒暄些什么,恍惚间似乎又和谁的影子给重合在了一起,迷迷糊糊的就透着一股子的神秘感,但是书翁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起那人的模样了。

  你看我,你看看我,十年的时间这么长又这么短,但我已经快开始忘记你的模样了。

  

  大天狗他们是第二天的时候来的。

  当时书翁正坐在床上看手机,一刷微博热搜榜就刷到某某明星又分手了某某节目又被爆出了黑幕……遂叹了口气把手机放下,一抬头就看到方才进屋的两个人提着水果站在门口对着他笑。妖狐是昨天刚从外面出差回来的,但气色实在不算太好,想来应该也是水土不服,并且刚刚回来还没调养过来。但索性精神挺足的,坐在他的床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末了还添了一句感觉还不错,弄得书翁除了笑着示意就做不出其他什么动作。

  大天狗站在一旁也没说话,等到时间待的差不多了才笑着冲书翁说了一句好好养病,那语调里的温柔让书翁实在不太习惯。

  “是会潜影默化的,”后来,晴明听他谈起的时候就道,“你同一个人生活久了,言行都会受到影响,另外……”晴明顿了一下,“不过他会用那样的语气对你说……想必平日里对妖狐的温柔怕是十倍百倍或者更多。”

  这话听上去确实是这么个理。书翁点了点头,伸手准备拿手机的时候突然看到备忘录里跳出来一个行程提示,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音乐会三个字。

  音乐会,音乐会。

  那时候的音乐会……那算什么音乐会……书翁愣在那里,眉头却渐渐地皱了起来。晴明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开口道,“话说起来,有一个问题我一直觉得挺奇怪的。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你对于当年那事儿是真的一点疑惑都没有吗?”

  “有什么疑惑?”书翁轻笑一声,“人死了便死了,难不成还要招魂不成?”

  “我不是在这个意思……”晴明有些头痛的揉着太阳穴说道,“当年弈车祸去世之后你什么也没问,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但眼看着这十多年过去了,你倒是乐得清闲啊?”

  “有什么问的。”书翁仰头冲他一笑,“我觉得没必……”

  “没必要?”晴明回头看他,目光似乎隐隐有些东西要溢出来一般的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没必要?”

  “我说没必要纠结那场车祸。”

  晴明狐疑的看了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试探性的说道,“……十多年前你连葬礼都没有出席,我以为你是去调查这件事情了。”

  书翁低着头站在窗前,“……没有。”

  调查什么?他为什么会出车祸?还是他为什么要来耍自己?

  那支曲子……书翁眉头一皱,语气里带上了些许不耐烦,“你怎么突然就问起这件事了。”

  “那场音乐会你没去吗?那之后弈就死了你也不觉得奇怪吗?还是说,”晴明停了一下,“你压根就没在意过他的死活?”

  “在意他的死活?我吗?”书翁突然轻笑一声,手却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镜框,“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在乎?”

  “我还应该怎么在乎?”书翁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不能自已,半晌才缓过来接着道,“晴明,晴明你倒是说说看,我还应该怎么在乎呢?”

  “我是不是在应该在他的坟前磕头,然后痛哭流涕得把自己都感动了才好?”他站在窗边冲着晴明笑道,语气间弥漫着一股自嘲的意味,“但是晴明,你可曾想过他最后那场音乐会耍我耍得都多难堪吗?”

  “你知道他选的什么曲子吗?”书翁说着,目光投放在书橱上,末了尾音落在话语间的最后一个音上,“……四分三十三秒。”

  “全是休止符。”

  

  奥地利的金色大厅是他花了好大心思才租到手的,本来是想着给弈一个惊喜,就连选曲都是全权交给他来准备,哪知道他会选择四分三十三秒。

  凯奇的四分三十三秒,从头到尾,全是休止符。


 

  “那天我推了三场演奏赶了回来,就看见他一个人站在台上对我微微一笑,说他选择的曲子是四分三十三秒。”

  “你觉得我会怎么想?台下一个人也没有,一个偌大的厅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可是我……我明明推了那么重要的演奏会,他给我看得就是这个东西?”

  “明明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被耗得精疲力尽了。”

  那时候舆论压顶,而两个人都已经疲惫不堪。原本说好的一直在一起在当时已经是脆弱的如同一层薄冰一样易碎不可信,似乎随便再来点什么刺激,就可以彻底压垮他们一直在苦苦维持的关系。

  晴明原本还是波澜不惊的听着的,但渐渐地却变得有些奇怪,“……那个时候弈的小腿就已经被截肢了,你要他怎么给你弹钢琴?”他说着就开始翻手机里的相册,接着就把一张照片翻了出来,“这个是他的病历单,上面清清楚楚的这个高位截肢几个字……你是真的不知道?”

  这下该轮到书翁就愣住了。

  “你不知道吗?”晴明有些意外,“你居然不知道?明明那么大的事情,难道那天吞哥的生日你没去?”

  “……我……我那天在应酬……”书翁直愣愣的说道,“我给吞哥说了我脱不开身的……”

  “那之后呢?你之后难道都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吗?你不是和他住在一起的吗?”

  “不……并没有……那段时间我们为了平息舆论决定分开一段时间……”

  “分开一段时间?分开一段时间你就什么都不管了?”晴明语调渐渐冷了起来,“他那天从音乐会回来就出了车祸……我就说你为什么都没有来……敢情是压根就不知道吗?!”

  “晴明!!!你为什么不说是他的原因!!我明明就……明明就……”

  “明明就那么爱他?你都不知道他出车祸他高位截肢他最后感染过世你还敢说你爱他?”

  “书翁,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这话的?”

  站在什么立场上的?是情话连篇的时候,亦或是床笫之事的时候?书翁只觉得脑中轰得一声,有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东西突然就塌了,“……那他呢?”

  “你知道吗?最后的那几个月里……最后的那几个月里他歇斯底里的问我有没有爱上其他人,他偷偷雇私家侦探跟踪我,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偷看我的手机电脑……但确实我告诉他过很多次了……”他的声音像是突然碎裂的薄冰一般颤颤巍巍的向晴明传来,“……遗憾的是,他不再像从前那般信任我了。”

  “并且更糟糕的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

  “我马上就要获得维也纳国立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终生教授的荣誉了,而他也马上要被维也纳音乐学院免试直录了……我们明明就可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明明就……”

  “……所以你告诉他,一定要看清现实?”

  “难道不是吗?”书翁转过头看着晴明,“我难道能让他和我一起流离失所一起穷困潦倒?”他停了一下接着道,“我需要地位和钱,我太担心如果没有这一切,我们该如何维持我们的感情??这充满舆论的感情?”

  “弈是那么在乎外界的评价……他敏感细腻又容易瞎想,极度缺乏安全感,说到底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我怎么能强求他去承受那些恶意中伤的言论。”

  “……但是你也知道,只要你说出口,他都愿意的。”晴明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他从来都不在乎今后的路有多难走,他只要你一个态度罢了。”

  “你知道他敏感缺乏安全感,却从来没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还是说,你以为一句我爱你就能抵过所有的风雨?”

  “或许你其实根本就没想清楚,这条路到底有多难走吧?”晴明的语气突然就变得悲悯起来,“你甚至还不如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来的那么坚定。”

  “你的爱掺杂了太多东西,相较权衡起来,比起不切实际虚无缥缈的爱,或许自己才是更加重要的那一个也不一定不是吗?”

  “要看看他写的东西吗……他最后给你的东西,”晴明说着就摸出了一个信封,“这十年来我几乎都放在身上的,本来是想着自己留个念想的……我以为你知道的。”他打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递了过去,“原来是我想多了。”

  书翁呆在那里,半晌才伸手接过信纸,上面的字体一如弈他人一样那么干净漂亮,只是信纸到底还是有十年之久,看得出有些许泛黄。

  "看看吧,本来就是他给你的。”晴明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我之前还以为你们只是吵架了,毕竟他从来不会说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怎样的话?”

  “他说,‘晴明,你看这个人,嘴里说喜欢我,却又让我这么难过。’ ”

   

  那封信最终还是晴明被晴明收起来放在了书翁的抽屉里。而当事人已经哭的不知所措甚至是撕心裂肺。

  此时正值奥地利的黄昏十分,几缕残光慌慌张张的钻进窗里,恰巧就落在被放在书桌上,还没来得及被收起的信纸上,光影斑驳的照亮了信纸的后半截文字。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和你有长久的未来,很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你,很想肆无忌惮的爱你,很想每天跟你在一起,很想你也同样依赖我,很想你可以像我信任你一样信任我,很想打开手机就看到你的讯息,很想抱着你痛快哭一场,很想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很想陪你走完你的一生。

  我既盼着你能知道我在等你,能回头看看我。又想着还是别了吧,失去你的日子太难熬了,我是真的害怕经历这一次。

  比起失去你,我更害怕别人拥有你。我深知空出来的座位迟早是有人坐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偷偷的掉眼泪,我始终走不出来。我不是圣人,怎么会希望你过的很好很幸福,我巴不得你过的贫穷孤独,每到深夜时,都是想着我的好。”

  但是真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宁愿你永远不知道我爱你。那样我们同样可以白头偕老,只是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右下角的落款正是车祸发生的前一天。

  书翁此时的脑中乱成一团,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样的无奈而迫切,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这几年里纠结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时间太晚太晚了。

  你看,世俗赞美爱情,但世俗却从来不承认爱情。

  他可能从没想到过这样一个问题,那场看起来荒谬的音乐会,实际上已经可以算是另一种告别了。当晚弈的车就因为被人恶意卸掉了刹车而在午夜时分的时候掉进了河里,车身爆炸很顺利的把这条消息推上了第二天的新闻头条,而弈自然也没有机会再跟他见上最后一面了。

  而最可笑的是,他居然还在第二天心安理得的把酒言欢,能够做到就连弈的葬礼都不闻不问。

  这该有多讽刺。

  晴明看着他的样子长叹一口气,用一种极其同情的语气说道,“你深知旧人不再,却沉寂在回忆中半梦半醒。到头来弄得虚实不清,到底又得到了什么?”

  “可是晴明,我困于现实迟疑不定就是落得现在这幅模样……倒是罪有应得……”书翁坐在阴影里低低的笑着,那笑声越笑越单薄,“……你说我是不是……是不是活该这样过完一辈子?”

  晴明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明明灭灭的不甚清晰,只是冲着书翁淡淡一笑,半晌才说道,“……哦?”

  “……我以为时间会治愈一切,到最后一切都还会柳暗花明……但是实际在那样的情况下,它只会使爱变得异常疲惫。我们互相不信任,互相猜忌又互相伤害,像两只刺猬一样不知疲惫的靠近又分离,到最后终于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支着尖刺要保持距离。”书翁看着桌面上的相框缓缓说道,“我一直以为我可能是爱他的,甚至比他都要深得多,到头来我其实……”他突然就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我其实最爱的还是我自己。”

  “我不如他爱的深沉,所以我也没办法一走了之。”

  晴明却是突然冷笑一声,“晚来的深情和补偿比草都轻贱,你是怎么舍得他一个人的?”

  “现在这些话说出来,你不觉得太虚伪了吗?”

  却是看见书翁背影一僵,接着便听见他低低的笑道:"......也对."

  也对.

  我读他三千遍,三千遍却抵不过一遍薄情。念及退无可避,实为可望不可及。

  书翁只觉得浑身发冷,​那行从心里蔓延出来的寒意飞快的席卷而来,像整个人被浸透在冰凉荒寂的湖泊,在水底默默不语地流泪。体温散尽,鬓发皆白,肝胆成冰雪,表里俱寒凉。浮出水面那一刻只得无尽黑夜和清凛星光。但却尚有躯壳,尚有感觉。

  比起从未拥有的,果然曾经拥有会更让人心痛。

  

  

  那天晴明很晚才离开,书翁却是一直坐在桌前没有挪动半分,他努力回想当初弈和他说过的那些话语,可是思来想去却只记得那么一句“我懂你的苦衷也理解你的难处,并且尊重你这样对我的理由。没关系,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很失望。”

  他明明已经告诉过自己,他是那么失望。书翁喃喃道,眼睛望着窗外乌黑一片的空地出神。

  “……弈,下次再见,我们……谈笑不动情。”书翁倾身下落时听见风里传来那人温柔低沉的笑意,夹杂在满天的烟花雨里,模糊又清晰。

  我好想你。

  海浪尖上一点白沫,深林中的一缕阳光,历眼不过蜃景皆投空,可知来路却得沧溟尽情中。

  原是回回入心。


#是群里的联文,点击tag获取更多精神食粮

评论(14)

热度(44)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